歐洲的自主造車之路又受阻。“歐版寧德時代”Northvolt宣布已按Chapter 11向美國申請破產保護，公司僅剩下3000萬美元現(xiàn)金，同時背負著58億美元的債務。Northvolt是歐洲最大電池制造商，曾被譽為“歐洲的希望”，歐洲原本希望利用Northvolt等本土廠商降低對中國電池制造商的“依賴”，但這一計劃已遭受重創(chuàng)。

產能不達標

Northvolt，這家成立于2017年的瑞典電池制造商，曾是歐洲打造自主電池產業(yè)的最大希望。它由兩位特斯拉前高管創(chuàng)立，背靠大眾汽車、高盛、貝萊德、西門子等頂級投資者，憑借超過100億美元的融資，一度被寄予厚望。

Northvolt以“讓石油成為歷史”為口號，致力于通過自主研發(fā)和建設本地化生產基地，減少歐洲對中國電池供應的依賴。從一開始，公司便瞄準了大規(guī)模生產高質量電池的目標，并計劃為寶馬、大眾等歐洲汽車制造商提供動力電池。這一計劃一度成為歐洲復興電池產業(yè)的標志。

今年9月，Northvolt首次公開談及公司運營危機時，便展露出其全面崩盤征兆，產能受阻、技術受限、訂單遺失，都致使這家歐洲“最強”電池企業(yè)陷入信任危機。

但究其根本，回望Northvolt的誕生及發(fā)展過程，便不難看出，Northvolt的急轉直下或許不止意味著一家動力電池企業(yè)的“滑鐵盧”，同時也代表著歐洲整體電動化轉型過程中，供應鏈企業(yè)的尷尬境遇。

作為一家只有幾百名員工的動力電池初創(chuàng)企業(yè)，Northvolt在建立初期的融資額度與訂單量便不斷擴張。2019年，即便首家工廠尚未完工，該公司便已經拿到了130億美元（約942億元人民幣）的訂單，預定產能更是排到了2030年之前。以至于公司創(chuàng)始人之一的保羅（Paolo Cerruti）不得不在一顆電芯都未生產的狀況下宣稱，“產品已經全賣掉了”。

公司位于瑞典北部的工廠被視為全球先進電池制造的典范。然而，在建成后，這座工廠的產能一直低于1%，遠未達到規(guī)劃目標。盡管如此，Northvolt仍宣布計劃將該工廠規(guī)模擴大4倍，并在歐洲和北美設立多家新工廠。這種過于激進的擴張為后來的財務問題埋下隱患。

據(jù)英國《金融時報》采訪的10名現(xiàn)任和前任員工透露，Northvolt因試圖過于快速地實現(xiàn)多項目標而導致問題不斷積累。一名前高級主管表示：“制造電池很難，非常難。我們試圖同時完成幾乎所有事情，問題卻不斷增加。”

前景不定

路透社稱，Northvolt申請破產保護意味著歐洲擁有自己電池產業(yè)的目標遭遇挫折。公開信息顯示，全球70%以上的鋰電池在中國生產。Northvolt曾被視為歐洲建立獨立電動汽車供應鏈、對抗亞洲電池制造商主導地位的希望。在Northvolt的帶領下，許多歐洲初創(chuàng)企業(yè)投資數(shù)百億美元生產電池，但需求并沒有像部分業(yè)內人士預測的那樣迅速增長。

財經新聞網認為，Northvolt不僅僅是一家企業(yè)，更是歐洲綠色雄心的標志。Northvolt申請破產保護對歐洲綠色轉型產生重大影響，沉重打擊了歐洲發(fā)展本土電池行業(yè)的愿望。

除了Northvolt，歐洲許多電池項目的前景也充滿不確定性。例如，奔馳和斯泰蘭蒂斯合資成立的電池公司ACC于6月暫停了其德國、意大利兩家工廠的建設。根據(jù)弗勞恩霍夫系統(tǒng)與創(chuàng)新研究所的一項研究，目前歐洲公布的電池產能相當于大約70家大型工廠產能。研究人員認為其中超過1/4的項目存在問題，也就是約20家計劃中的工廠將不會建成。

在鋰電池制造領域，亞洲國家占據(jù)著絕對統(tǒng)治地位。在全球新能源汽車動力電池市場，排名前十的公司均來自中國、韓國和日本三國，其中寧德時代的市占率約為37.5%。以Northvolt為代表的歐洲電池企業(yè)雄心勃勃地試圖撼動這一格局，但正在遭遇此前未曾預料的困境。

羅蘭貝格專家沃爾夫岡·伯恩哈特表示，西方電池制造商在技術和運營上都落后于亞洲競爭對手。他建議該行業(yè)現(xiàn)實地展望未來：“歐洲制造商應該對與亞洲企業(yè)合作持更開放的態(tài)度。”

兩極反轉

Northvolt將根據(jù)美國《破產法》第11章尋求重組，預計將在明年第一季度完成，公司在重組期間將保持正常運營。通過重組，Northvolt計劃獲得約2.45億美元的新融資。Northvolt稱，重組有助于公司完成創(chuàng)建西方電池生產工業(yè)基地的長期使命。在破產期間，Northvolt仍將向客戶交付產品，并向主要供應商付款。

作為Northvolt的最大股東，持股21%的大眾汽車表示已注意到該公司的破產申請，但對可能對其業(yè)務產生的影響不予置評。瑞典政府、大眾汽車等主要利益相關者都表示希望Northvolt能夠復蘇。瑞典副首相布施在社交平臺X上表示，政府將繼續(xù)支持新能源汽車電池行業(yè)，希望重組有助于扭轉Northvolt的命運。不過，布施此前表示，瑞典政府沒有計劃入股Northvolt。

據(jù)英國《金融時報》24日報道，Northvolt第二大股東高盛私募股權基金計劃在年底前將其8.96億美元的投資減記為零。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基金代表稱，他們對Northvolt揮霍資金的速度感到震驚。瑞典商業(yè)銀行分析師表示，破產申請將為Northvolt提供短期喘息空間，但同時指出該公司尚未找到投資者并籌集到重組業(yè)務所需的資金。

前特斯拉高管、Lyten公司的首席電池技術官Celina Mikolajczak指出，電池的制造難度極大，其必須在無塵環(huán)境中的自動裝配線上生產，使用高度加工的金屬和化學品進行制造。輕微的雜質就可能毀掉成批的電池，使公司一下子損失數(shù)百萬美元。

她補充稱，電池工廠的建設成本高達數(shù)十億美元，而掌握所需技術訣竅的工程師卻供不應求。人們如果想要在電池行業(yè)中立足，他們就必須帶來新的東西，而不是追趕著前人的腳步。

股東們似乎對Northvolt的管理層已經無話可說，還有人則將矛頭對準大眾汽車和高盛，聲稱是這兩大股東在很多問題上意見不一致才加劇了Northvolt的困境。據(jù)Northvolt臨時董事長Tom Johnstone稱，破產程序將幫助該公司重新獲得資金，并加以重組以繼續(xù)電池制造業(yè)務。但每個人心里都明白，Northvolt不再是過去的那個歐洲之光了。

北京商報記者 趙天舒